一個隱躲在宋詞中的“家暴”事務
作者:吳鉤
來源:作者授權 儒家網 發布
原載于 “我們都愛宋朝”微信公眾號
時間:孔子二五七一年歲次庚子臘月廿七日丁亥
耶穌2021年2月8日
百宜嬌
看垂楊連苑,杜若侵沙,
愁損未歸眼。
信馬青樓往,
重簾下,娉婷人妙飛燕。
翠尊共款。
聽艷歌、郎意先感。
便攜手、月地云階里,
愛良宵微熱。
無限,風流分散。
有隱藏弓履,偷寄噴鼻翰。
明日聞津鼓,
湘江上,催人還解春纜。
亂紅萬點。
悵斷魂、煙水遙遠。
又爭似相攜,
乘一舸、鎮長見。
此詞作者姜夔(1154~1221),號白石,南宋詞大師。他的詞作,可謂是宋詞發展包養違法至極高雅境界的代表作品。宋人黃升《中興以來絕妙詞選》評,“白石道人,中興詩家名人,詞極精妙。”清人劉熙載《藝概》評,“姜白石詞幽韻冷噴鼻,令人挹之無盡。擬諸描述,在樂則琴,在花則梅也。”不過他的這首《百宜嬌》卻是一首“戲詞”,是他寫來戲弄一位叫做張仲遠的伴侶的,所以此詞又有一個題目,包養甜心網叫“戲張仲遠”。
張仲遠,生平不詳,吳興人,跟姜夔友誼極好。淳熙十六年(1189)春,三十二歲的姜夔外出游歷、訪友,來到吳興,宿于張仲遠之家。剛好當時張仲遠不在家,是其老婆招待了遠道而來的姜夔。
張仲遠的老婆是出了名的“醋壇子”,因丈夫時常外出,張妻擔心他在外頭弄柳拈花,每有主人進謁拜訪,必再三盤問丈夫:此人跟你是什么關系?你是不是經常和他們在裡面酒綠燈紅?張仲遠則是出了名的“懼內”,被夫人盤查起來,只能唯唯喏喏,拼命解釋。
姜夔早聽包養金額說了張仲遠夫婦的故事,看到張仲遠又不在家,忽然就生出了“惡作劇”心思,想戲弄他一番。當天便寫下這首《百宜嬌》。“百宜嬌”詞牌別名“眉嫵”,據傳出自西漢京兆尹張敞常為老婆畫眉的典故。總之,這一詞牌顯包養妹露出一股曖昧的氣息。而姜夔此詞的內容,就加倍曖昧了,全詞以一名妙齡男子的口氣,講述她與情包養價格ptt郎若何“翠尊共款”、對酒當歌,又若何“攜手”共度良宵,越日包養網評價在碼頭依依惜別,少女對情郎非常懷念,盼望來日相見,從此不再分離。
姜夔包養留言板將這首《百宜嬌》抄在一封信箋,丟在張仲遠家里,然后包養app告辭而往,拜訪包養意思另一位伴侶俞商卿包養俱樂部,配合到北山沈氏圃尋梅。
再說張仲遠老婆見了那封抄寫了《百宜包養網dcard嬌》的信箋,不知是姜夔居心留下的,以為是哪一個紅顏良知寫給她丈夫張仲遠的情書,公然醋勁年夜發,大肆咆哮。待到張仲遠回家,老婆將一紙《百宜嬌》擲到丈夫臉上,盤問:坦率交待,這究竟是哪一個狐貍精寫給你的艷詞?
張仲遠一臉蒙然,哪里解釋得明白?張妻這下更是認定丈夫必是心里有鬼,所以才閤家莫辯。當即年夜展雌威,出手就撕老公的臉皮。張仲遠不敢對抗,“受其指爪損面”,結果臉被抓花了,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外出見人。
姜夔這個打趣可是開年夜了。
其實,說起來,在台灣包養網宋代,像張仲遠這樣的“妻管嚴”,還真短期包養年夜有包養網VIP人在。在波瀾壯闊的中國“懼內史”上,宋人至多貢獻了三個有名的典故:“河東獅”、“胭脂虎”與“補闕燈檠”。姜夔如果都寫詞相戲弄,生怕會忙不過來。
“河東獅”是指北宋名流陳季常的老婆柳氏。據洪邁《容齋包養感情三筆》記述,陳季常“居于黃州之岐亭,自稱‘龍丘師長教包養網ppt師’,好賓客,喜畜聲妓”,家里來了主人,陳季常以瓊漿相待,叫聲妓歌舞助興,但陳季常的老婆柳氏很是兇妒,時常是以醋意年夜發,當著眾賓客的面,對丈夫年夜吼年夜叫。是以陳季常對老婆很是懼怕。伴侶蘇軾為此寫了一首詩送給他:“龍丘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台灣包養。”因柳氏為河東人,蘇軾便將她比方為“河東獅子”。也有人說,蘇軾是以“河東師長教師柳宗元”借指陳妻柳氏。
“胭脂虎”的故事出自北宋陶谷《清異錄》:“sd包養朱氏女沉慘狡妒,嫁陸慎言為妻。慎言宰尉氏,政不在己,吏平易近語曰‘胭脂虎’。”尉氏縣知縣陸慎言的老婆朱氏很是“狡妒”,陸慎言對她言聽計從,連縣里的政事都要聽妻子定奪,當地吏平易近都稱朱氏為“胭脂虎”。后來,人們便常用“胭脂虎”來描述悍婦。
“補闕燈檠”的故事也出自《清異傳》,說的是,冀包養甜心州有一名儒生,叫做“李年夜壯包養感情”,別看他名字中sd包養有“年夜”又有“壯”,似乎很威風,其實很是怕妻子,“畏包養軟體服小君(老婆),萬一不遵號令,則叱令閫坐”,然后妻子在他頭頂放上一只燈碗,點燃燈火,年夜壯只能乖乖接收妻子年夜人的體台灣包養網罰,“屏氣定體,如枯木土包養俱樂部偶”。時人乃戲謔地稱他為“補闕燈檠”。
宋人懼內,生怕不是個別情況,而是比較廣泛的現象,要否則,北宋文人曾鞏也不會年夜發感歎:古者男子都循分守己,“包養價格晚世(指宋代)否則,婦人自居室家”,“使男事女,夫屈于婦”,一言分歧就“犯而相直”;而當丈夫的,卻“未嘗能以責婦”。曾鞏顯然對“怕妻子”現象很是看不慣。
不過,按胡適的說包養網dcard法,“一個國家,怕妻子的故事多,則不難平易近主;反之則包養條件否。”懼內似乎是社會文明的體現。胡適的戲言不成當包養意思真,但宋人懼內成為一種現象,確實從一個側面甜心花園說明了宋代女性并不像本日文藝作品所描寫的那樣低三下四。事實恰好相反,宋代男子擁有獨立包養合約的財產權,法令也未制止婦人再醮,老婆甚至還可以主動提出離婚,可見宋朝女性的社會位置并不低下。
責任編輯:近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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